2012年1月2日星期一

恍如隔世的森林

近日又回到村上的世界,將那本久擱在書架上的《挪威的森林》重閱了一遍。那本書邊都已發黃的書,書頁間仍夾着一張《花與愛麗詩》的票根,想必然是當年看那齣戲時帶着書上戲院,隨手夾在裏面,票根顯示日期為 2004 年 9 月 4 日 ── 影藝戲院的票根。

2004 年 9 月 4 日,我孤伶伶一個人往灣仔影藝戲院,在下午 2 時 45 分,佔着 H1 院的 E8 座位在看《花與愛麗詩》……。當時是怎樣的心情?當天是什麼樣的天氣?當天下午吃了什麼作午餐?全都想不起來,甚至連那齣戲的畫面、主角的面容與聲線,以至故事大綱,都已印象全失。八十八個月前的事,回想起來恍如隔世。

《挪威的森林》說的是主角渡邊徹三十七歲時坐飛機,機上播出 The Beatles 的 Norwegian Wood,因而憶起十八年前許許多多的往事。Norwegian Wood 是一個時代的象徵 ── 上世紀六十年代末,主角仍是青年的時候,正值是這首歌流行的年代。村上春樹於 1987 年寫成《挪威的森林》,將時間回卷十八載,就是 1969 年,恰好與書中主角回憶中的那個時代吻合。渡邊徹年青時的時代背境,亦即現實世界中村上春樹年青時的時代背境。

《挪威的森林》日文原著書名為《ノルウェイの森》,相信沒有人會對《挪威的森林》這個中文譯本的書名有異議,無論是台灣的賴明珠﹝繁體字版﹞、國內的林少華﹝簡體字版﹞,以至香港的葉蕙,都將書名譯為「挪威的森林」;而英文譯本不論是 Alfred Birnbaum 或 Jay Rubin 的版本,書名都是 "Norwegian Wood" 。在書中,Norwegian Wood 這首歌就等同於一個錨,抓着時間洪流中的一點,讓故事像漣漪般蕩漾開來。故此,將英文版的書名取為 "Norwegian Wood" 是理所當然的,因為 "Norwegian Wood" 原本就是一首英文歌的歌名,是英文,無需翻譯,亦沒有改動的餘地。可是偏偏有硬將中文版的書名「挪威的森林」直譯為英文 "Norwegian Forest",可謂牛頭對不上馬嘴。原本象徵著一個時代的歌名變成了北歐的森林,令人對青蔥歲月追憶不再,卻聯想起森林面積減少以致對全球暖化的憂慮。「世界」頓然失了真,亦顯得暗淡無光,原本想到那邊唞唞氣的都只有望門輕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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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年多前,《挪威的森林》被搬上螢幕,當時沒有看,最近才看 VCD,看過之後心情相當鬱悶。同一個故事,看書與看戲的感覺截然不同。也許是因為書中很多細節,單獨看起來無關痛癢,可有可無;但正正就是這些細節,一點一滴地將書中的人物的性格特質滲透出來。電影較為受制於片長,必然要對這些細節有所取捨,人物的性格便褪色了,更何況主角渡邊性格內歛,縱然心有千千結,亦沒有向身邊的朋友傾訴直子的事,朋友開口探問,他只謂事情太複雜而別過。唯主角在書中以第一人稱,讀者才能如懂讀心術般一窺他的內心世界。可是,書中的「我」在戲中變成了「他」,觀眾成了局外人。看着滿懷心事、不多說話的他,我直覺自已在看紀錄片 ── 一齣描述抑鬱症患者的紀錄片。

﹝待續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