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1年8月7日星期日

跑,是為了平靜心境,感受自由

我每星期都要跑過步才覺心足,固執地沿那條過去廿多年來跑過上千次的路來回跑一趟,那怕是炎炎夏日的下午,烈日當空,溽暑蒸人;那怕落得氣喘如牛,大汗淋漓,雙腿發麻至提不起來。縱然累到再跑不動,仍要一步一步往前行。


從港島東的山腳起步,4.5 公里的路,由海拔 50 公尺爬昇至 200 公尺,去到跑馬地的半山,那分隔港島南北的分水嶺上。

我呆站在那裏,靜聽自己的呼吸和心跳,迎著山腳吹上來拂臉的風,對鬧市傳來的噪音充耳不聞 ── 5 分鐘,極度淡然的 5 分鍾 ── 讓時間安然地從身傍流逝。

疲乏的身軀,潔淨的靈魂,踏著沉實的腳步,一步一步沿路折返。光漸變昏黃,影子愈拉愈長。遠的、近的,目下都是眼熟的景物,就連路面的傾斜度與硬度,都和從前別無二致,感覺卻又不盡相同。

腿在動,心在跳,腦是在休眠狀態。跑,是為了平靜心境,感受自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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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晨到樓下的茶餐廳吃早餐,手捧村上春樹的《當我談跑步時,我談些什麼》,剛巧瞄到這一節:
「我跑步,只是跑著。原則上是在空白中跑步。也許是為了獲得空白而跑步。即便在這樣的空白當中,也有片時片刻的思緒潛入。這是理所當然的,人的心靈中不可能存在真正的空白。人類的精神還沒有強大到足以坐擁真空的程度,即使有,也不是一以貫之的。話雖如此,潛入奔跑著的我精神內部的這些思緒,或說念頭,無非空白的從屬物。它們不是內容,只是以空白為基軸,漸起漸漲的思緒。

跑步時浮上腦際的思緒,很像天際的雲朵,形狀各異,大小不同。它們飄然而來,又飄然而去,然而天空猶自是天空,一成不變。雲朵不過是匆匆過客,它穿過天空,來了去了。唯有天空留存下來。所謂天空,是既在又不在的東西,即是實體又不是實體,對於天空這種廣漠容器般的存在狀態,我們唯有照單收下,全盤接受。」
── 摘錄自《當我談跑步時,我談些什麼》村上春樹﹝施小煒譯﹞